□王奎
如今,我们对理发师有一种时髦的称呼——托尼。在理发店里,托尼能为每一个人量身打造时髦的发型。在我的记忆中,有一位理发师让我至今难忘。他不在理发店里工作,我把他叫做流动的托尼。
我第一次注意到发型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。同学说我的头发太长了,不好看,而且头发太长会吸我的血,让我变得不聪明。不知道他是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,但当时我真的信了。
我回家缠着母亲,让他带我去镇上理发。母亲说,再等两天,刘师傅就快来了。我告诉母亲我真的很害怕被吸血,到时候我变傻了就怪你。母亲没有理我。在生了两天闷气后,我看到刘师傅真的来了。
刘师傅挑着一个放脸盆的木头架子和一个箩篼,箩篼里放着一个花的铁瓷盆和一个牛皮袋。母亲招呼他来到我家院坝里,端来椅子请他坐下,然后就去烧水。水烧热后,刘师傅用那个铁瓷盆打了热水放在木头架子上,喊我过去,问我坐着还是站着。我说站着。接着他根据我的身高,把铁瓷盆放在合适的高度,然后就给我洗头。我记得当时没用洗发液,用的是皂角。那味道刺鼻,我闻不习惯。
洗好头,接下来就是理发了。刘师傅有条不紊地准备着,然后让我坐在椅子上,从牛皮袋里拿出围裙从脖子上给我围住,又拿出一把手动推子,开始在我头上推来推去。我说,就推个头发,还整得一套一套的。刘师傅只是笑笑没说话。我的脑袋像是长满了荒草,几分钟以后,刘师傅宣布除草结束,一个板正的平头就推好了。他用毛刷子在我头上和脖子上刷来刷去,给我一面镜子,让我看看怎么样。
这时,父亲正好赶回来,刘师傅给父亲也推了个平头,还顺带把他的胡子给刮了。刮胡子的时候,刘师傅手上锋利的剃刀宛如一支画笔,在父亲脸上一点一滴地涂抹,我死死盯着刘师傅的刀,生怕他一不小心把父亲给刮伤了。当父亲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时,我知道自己多虑了。
刘师傅把简单的事情做得不简单,是一位真正的“工匠”。在乡村宁静平和的日子里,他挑着简陋的行囊上山下乡,不辞辛劳给村里人理发,像是我们的私人理发师。他让我们每一个人都有精气神,整个村子因为他有了新面貌。他是流动的托尼,一位杰出的艺术家。